不說就代表沒有嗎?
說了只是想要多點了解,問題就在,了解的程度有多少?
年紀小的時候很愛說,一直說,說不停,找不同的人說不同的事情,期望找到一個頻率相同的心跳,雖然會失望,可是會越挫越勇。
年紀大了,在說的同時開始會分離,跳出來看自己:這是誰阿,可以說這麼多。
漸漸的,想要減少說的頻率了。
因為我發現,說與想,聽話與說話,之間有無法抹滅的距離。
國中導師在我的畢冊上寫,我遺傳了媽媽的好脾氣,一見人就笑。
高中導師熟了之後,說我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。
我的界線很大,就像周圍有一個活動式防護罩。
這個罩子最重要的對外窗口是耳朵。
耳朵中音樂的毒很深,已經很久了,從高中就開始了。
這兩扇窗到了陌生的地方就會自動用音樂關起來,只剩下眼睛,把自己當成穿了隱形斗篷的哈利波特。
所以不熟的人跟我講話,我不容易有好臉色,連笑都是假的-不認識的人,我何必笑給他看,所以就被說是一臉嚴肅;同樣,熟的人,我也只會笑給他看,笑與不笑之間,到底是好還是不好?我不知道,我只會這樣做。
沒有安全感?
不喜歡被看,很討厭攝影機,只想躲在裡面往外看,最好是都不要看到我。
從小到大被誤會不計其數:明明考卷沒寫完心情不好在發呆,被說是看起來心情很好;明明很容易緊張睡不著覺,被認為不會失眠;明明是躲起來看書,被念不用功;明明已經忘記信被撕開來看這件事,被認為還在記恨。
不會笑給人看,就被認為很嚴肅;不會哭給人看,就被認為不會難過。
誤會是必然的,因為每個人都是不同個體,了解是很困難的。
所以後來我也了解了,跟每個人的相處,不管再怎樣好再怎樣推心置腹,畢竟是不可能百分之百的,所以不了解沒關係,躲到自己的防護罩裡就好了。
陳義芝有首詩,我很喜歡,叫"宵禁九行":
十萬個門關著,無妨
只要有一戶開著
十萬個窗關著,無妨
只要有一窗開著
十萬個人都陌生又何妨
只要有一人熟識,就像
十萬盞燈都滅掉
這世上仍有你
獨自在我心頭亮著
他就是那個亮著的人,這七年五個月。
所以喳喳不見了,所有聯外道路通通被我切斷,不接任何一通電話,只是躲在他那裡,他陪我去基隆夜市,陪我去吃大餐,幫我唱生日快樂,陪我去拜拜,然後,在我哭的時候幫我擦眼淚。
我討厭哭給別人看,但是,我會在他面前哭。
被誤會了,被罵了,要怎樣通通沒關係,沒關係,反正有他站在我這邊。
他就是那個人,站在我後面,要我躺下來,我不會猶豫,因為後面是他,我知道他會扶著我,我知道他在我後面。
問題就在這裡:
我過於依賴他了,所以他累了;
而且,我過於相信他了,所以他走了。
所以,我的世界崩解了。
因為他是我世界裡被我當成唯一的那個人。
說大話的時候,沒有真實的發生,只是假設。事情都是要到發生了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阿,所以等到真的發生了-他做了決定,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,依舊躺下去,結果就是扣了好大一聲,頭直接撞到水泥地,就流血了。
這兩個月我真的很用力的跑,雖然很多時候是原地踏步,更或者是坐著發呆。
反而是本來被我放在防護罩外面的朋友們還有老師,在這時候從不同方向拋了好多線把我五花大綁,用力拉著線防止我淹死。
會溺水是我自己不肯把頭抬起來的原因。
很簡單,對我來說,意義一旦毀壞,我就沒有向前跑的動力了,應該這麼說,有些想法比較負面,所以需要正面的東西拉著我。
所以我需要意義。
但是問題也在這裡:
我的意義為什麼是建立在別人身上?
說來說去,什麼長大了就知道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了解,其實也是謊話一則,因為我還是希望相信有這個人的存在。
所以現在我要練習長大,練習閉嘴,練習不依賴,練習靠自己的力量爬起來,把頭抬起來,抬頭挺胸的走過陌生的地方,然後不緊張,不當烏龜躲起來。
一個人的練習。
反正總是這樣阿,即便找到那個人,最後的棺材總是自己一個人要躺的。一個人是必然的事情。人總是傻傻的想找一些歸屬感(任何情感阿宗教阿通通都是),可以逃避面對孤單而未知的恐懼吧,最傻的是現實並不會因此而改變。
一個人很簡單,只要再多一個人,只是兩個人而已,不知道為什麼就複雜了起來。
我一定要找到我自己的意義。
(我寫作文的模式都是這樣,最後一定會讓小天使登場,但是小惡魔並不因此退場,只是暫時的孔融讓梨而已,所以這句話是小天使的台詞)
不過在哪裡?我還是不知道。
(這個才是實話)
- Jul 01 Sat 2006 15:57
意義的崩解
close
全站熱搜
留言列表
發表留言